事,也是大不敬之事,令母亲如此为难。
更勿论,她心中那个偶然出现的念头,更是足以让万夫所指,冒天下之大不韪。
姜氏等了稍顷,见棠音再未开口,便最后叹了一声,自椅上起身,缓缓步出了闺阁。
大抵是回到宴席中去了。
棠音独自一人端坐在闺房内,只垂目看着地面上铺着的厚绒毯子,良久没有抬起视线。
旁侧的红烛一寸寸地燃尽了,落下的蜡泪滴在银制的烛台上,轻盈无声。
如珠泪没入华美的波斯毯中。
夜深宴尽,太子与东宫的仆从们分别于相府西厢的客房中睡下。
而棠音于榻上辗转了一阵,始终无法入眠。
索性便披衣起身,提着一盏羊角风灯,于夜色中,一路往正房的方向行去。
此刻亥时的更漏声已经响过,便连从人们也纷纷歇下,相府正房门前,唯有两名侍女正打着哈欠守夜。见棠音自廊前行来,忙齐齐福身向她见礼。
棠音抬手与她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,只放轻了嗓音道:“爹爹与母亲可睡下了?”
侍女也低声答道:“老爷与夫人才刚回房中,还未曾洗漱睡下。”
棠音迟疑了一下,半晌,仍是下定了决心道:“那便替我去通禀一声吧。”
侍女却未曾立即动身,面上显出了为难神色,只低声道:“老爷与夫人似乎是在谈事,只让奴婢守在门口,不让旁人打扰。”
谈事……是在谈她的婚事吗?
棠音长睫微微一颤,只轻声道:“那便不为难你们了,我自个进去便好。”
她说着,便抬步往房里走,刚行至内室外的那架绣金屏风前,便听得里头沈相与姜氏的嗓音低低传来,混在夜风中,不甚明晰。
姜氏正在说着的,正是她的婚事,姜氏将方才闺房内之事与沈厉山说了一道,又叹了一声,轻声道:“这桩事,你如何看?”
“胡闹!”沈厉山冷哼了一声,语声里说不出的恼怒:“婚姻大事,岂可儿戏!且如今盛京城满城皆知此事,若是退了这门婚事,她要如何收场?即便陛下那侧我还能斡旋一二,可天下人的悠悠众口难堵,此事传出,将来可还有人敢登门提亲?”
“难道她真想就此落了发,长伴青灯古佛不成!”
姜氏又轻轻叹了口气,缓缓道:“你前几日与我说过,如今陛下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。已逐渐开始放权于太子。且这数年来,相府也步步让步于东宫,使得东宫势大。如今除非是鱼死网破,否则,难有抗衡之力。”
更勿论,若是成帝离世,太子便会柩前即位成为新帝。届时,便更是君臣有别,若再有异心,便是不臣。
便是谋反。
棠音垂落的长睫倏然重重一颤。
室内静谧了片刻,继而传来沈厉山自齿间发出的冷哼:“即便如此,我沈厉山也只有一个女儿。若是棠音不想嫁,即便是东宫储君,也不能逼她过门。”
他沈厉山从不是坐以待毙之人,届时即便是鱼死网破,也必然要争上一争。
而姜氏也听出了他话中的隐意,因而也未曾顺着他的话说下去,只缓声道:“今日,我问了棠音许久,也未曾问得什么缘由。许是有什么事瞒着我,也许是,真是一时郁结罢了。”
“罢了,等明日天明,我再去寻她问个清楚。如今夜深了,便先安寝吧。”
随着她的语声落下,室内的烛火似乎也被人吹灭,自竹篾纸上透出来的光迅速消散,只余下一片浓得化不开的夜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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